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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ëanor

Fëanor

 

【新志】深夜の电台

  配合Someone You Loved食用效果更佳(笑)

  轻度ooc(或许?)

  1.4w+ (我好啰嗦啊…)

  

  

  Ⅰ

  

  “那么接下来,让我们听一首舒缓的歌曲消解一天的疲惫吧。”

  

  水原千砂从稿纸上抬起头,得到玻璃另外那边的「ok」的手势后如释重负地摘下耳麦。拧开助理放在桌上的柠檬苏打水,瓶盖处发出“呲”的漏气声。

  

  她起身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久坐之后感到腰不太舒服,即使她才刚满25周岁,做深夜电台主持人的工作也有了三年之久,与其说是昼伏夜出的不良生活规律透支着她的青春,不如说是她自愿将年轻宝贵的热情传递给深夜还在为生活奔波的人们。

  

  她父亲曾是一个计程车司机,开夜车的时候听见深夜电台主持人温柔如水的嗓音,或许就不会在这本就狭小憋闷的空间里感到更加孤独。

  

  快下班了,水原看了眼显示屏上的时间。最后是听众来电环节,这也是她每天按部就班的生活中唯一算得上新鲜的事情。有时候是像父亲一样的夜车司机,有时候是失恋的少男少女,对生活感到迷茫的家庭主妇,或者因压力太大深夜坐在路边呜咽的上班族。

  

  形形色色的人,不尽相同,各有各的困扰也各有各的征途。而她,作为一个比他们大部分人岁数都小的开导者或许资历尚浅,不过又有多少人是真的会完全听从一个电台主持人的人生建议呢?他们无非是想听到自己内心里隐秘的不敢宣之于口的想法,只需要一个缺口,一个宣泄的闸门。收音机里声音好听的主持人都这样说了,那么他们也不再孤立无援。

  

  她坐回到位置上,在稿件反面的白页划拉着回答问题的草稿。临近情人节,最近关于中学生的暗恋话题也多了起来,她特意找恋爱经验丰富的朋友咨询了几个常见的问题。像她念高中的时候就是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女生,抱着厚厚一摞书本穿梭在教学楼之间,没有暗恋的人,也没有被人暗恋,大概吧,至少她是这样认为的。所以这类话题实属知识盲区,让她来对这个话题发表意见,应该也只能说出,“学生谈什么恋爱,好好学习才最重要。”这样教导主任一般严厉又刻板的话吧。

  

  不过现在的孩子确实心理发育得更早,早点接触情感相关的事情也是件好事,不至于像她一样,25岁了却一次恋爱也没有谈过。她悻悻地想。

  

  第一位先生是临近30岁的自由职业者,夹在枯燥死板薪水又低的办公室工作和漂泊无定的自由业两个选择之间苦苦挣扎。

  

  她说,“既然您已经30岁了,仍然没有在自己想做的事情上得到任何回报,那么不妨先停下来面对现实,稳定下来,解决养家糊口的问题,肩负起作为成年人的责任。”

  

  她相信那位先生其实早已经有了决定,只是不甘心吧,所以想将决定权交到别人手里,也不算背叛了自己倾注进大半青春的理想。

  

  千砂又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人们在纠结最后两个选项的时候,事实上内心中已经有了偏向。他/她需要的只是有人替自己擦干净蒙在玻璃上的灰尘,为不甚坚定的蠢蠢欲动找一个值得奔赴的借口。

  

  最后一位听众的电话打来,她顺便瞟了眼时间,盘算着下班之后去哪里吃宵夜。对方开口,听音色年纪并不算大,只是他的语气和给人一种相当成熟的感觉。

  

  “我是……亚瑟。叫我亚瑟吧。”他说。

  

  “好的,亚瑟先生。”各种奇怪的化名她听得太多,对这样夹英的名字也见怪不怪,“愿意和我们聊聊吗?”

  

  “不久前,我刚送别一个……相当重要的人。”他这样说道。

  

  少年的声音黏稠,像是浸泡在甜腻的水果酒里。

  

  

  

  Ⅱ

  

  “确定要走吗,灰原?”他靠在地下室的门框上,盯着屋内高挑的少女将几本常看的书和一套录音带整齐地码放在行李箱中。

  

  “宫野,宫野志……算了,反正以后也没机会了,随便你吧。”她头也没抬,语气还是冷淡得很。

  

  他想去拽住那双忙个不停的纤细胳膊,直视着她浅蓝色的眼睛,澄澈得像大陆架上吞吐沙砾的海水,在她眼里却深不见底。他想使劲浑身解数去看透,去推理那个女人隐没在海平面下的冰山,可他从未在那双眼睛里得到想要的东西。

  

  他伸出手,却只能局促地挠挠头。

  

  “明天下午的飞机。”她的背影顿住,像是在期待什么,又转身去架子上拿了几个试剂瓶。

  

  “这么快?”他音量猛地提高,“我明天要上学诶。”

  

  “跟我有什么关系,大侦探,难不成我连离开都还要迁就你的时间吗?”语气中掺杂着无名的怒火,连她自己都吃了一惊。

  

  在发什么莫名其妙的脾气。她背对他,不清楚工藤新一此刻的表情,大概是茫然又有点愠怒吧。宫野志保自嘲地笑了笑,我们已经互不相欠了,工藤,侦探和助手的角色扮演游戏就到此为止吧。

  

  工藤新一抱着双臂,胃里翻腾起一阵苦涩,他想开口说些什么,一双无形的手钳制住了他的喉咙。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明明作为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的时候,他们还可以互相奚落,赤诚相对,明明他们之间默契到交换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所有的心思,可是为什么,现在的他们变成了这个样子?

  

  

  

  Ⅲ

  

  “我们曾经是最亲密的同伴,是彼此最信赖的生死之交,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换取对方生命的存在,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命运共同体。可是后来,我们却保持距离,彼此疏远……”自称亚瑟的少年声音渐渐微弱,水原听见电话那头酒杯碰撞的声音。

  

  “很多亲密关系都会经历初次吸引,建立友谊,延续强化,凋萎与衰落直到结束这五个阶段。”她按动弹簧笔,发出清脆的声响,“离别是常态,人与人关系的疏远不一定是坏事,能够珍重此刻的心情,等到回忆时,便值得庆幸自己也曾有过如此奇妙的经历。”

  

  “她不一样。”他说,没有裹挟酒气的黏稠嗓音,是夜晚清凉的风拂过雨后草坪一般清爽明朗的声音。

  

  “她就像是……我的腿。”

  

  腿?真是奇怪的比喻。水原不自觉地在纸上画起了小人,她安慰过不少失恋的少男少女,作为从未涉足任何感情海域的旁观者,水原从不会给出不负责任的“拍脑袋”建议,她总是循循善诱地引导当事人自己做出他们潜意识里的决定。

  

  “不希望这段恋情无疾而终的话,就找对方好好把话说清楚吧。”

  

  “恋情……”少年尾音上翘,似乎不确定这是个问句,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我们只是朋友关系。”

  

  

  

  Ⅳ

  

  组织被消灭,灰原拿到了APTX-4869的资料,在熬了几个月的夜之后做出了解药。逆转时间洪流的两个人终于回到原始的生活轨道,一切都如此顺利,他跟她说,“谢谢,灰原,你辛苦了。”

  

  她回复道,“都是我应该做的。”终于将亏欠的工藤新一的人生还给了他,本应该如释重负才对,可是宫野志保却觉得刺骨的落寞正悄然逼近。

  

  “你打算怎么办,今后?”工藤扯了扯上衣的下摆,似乎是对这个重逢的“新身体”感到不适应。

  

  玛丽姨妈曾提议在美国给她找个待遇好的研究所,让她继续从事擅长的工作,最重要的是,和家人生活在一起。这是个多大的诱惑,独自在世间行走了将近二十年,终于有机会能与血亲团聚,她一个人求学时所幻想过的,和家人围坐在餐桌前切感恩节火鸡,在圣诞树旁交换礼物,聚在壁炉前的地毯上听长辈讲故事,虽然有些活动并不像赤井家的风格,但至少比起逢年过节在组织的监视下通宵做实验要值得期待的多。

  

  她说,“没想好。”

  

  “那正好,跟我们一起上学,你在美国的时候也没有过像样的高中生吧?”新一倒是一脸轻松。

  

  她注视着大侦探没有一点阴翳的脸,像鱼恐惧人类体温一样的灼烧感又攀延上来,她微微点头,“好。”

  

  班主任在黑板上写下“宫野志保”四个字的时候,整间教室里最得意的那个人正翘着腿向身边的人炫耀,他认识讲台上目光清冷的混血美人。

  

  休学几学期的工藤新一的位置沦落到了教室的后排,新来的转学生理所当然地坐到他身边的空座位。

  

  “你穿高中生校服还蛮合身的嘛,完全不像个84岁的老太婆诶。”他打量着身边的女人,背部挺拔身材匀称,最主要的是……他的眼神不自觉逗留了一会儿。

  

  “果然还是这么没有正形,性骚扰臭侦探。”她白了他一眼,自顾自地从包里拿出课本,整齐地摆放在右侧为左侧腾出一小块空当。右边是一摞书,左边是某个没脸没皮的色狼,中间正好留给她……睡觉。

  

  令人不安的视线从前排投射过来,新一依然丝毫无所顾及地跟她开着玩笑,志保敏锐地察觉到,于是低头避开了。

  

  和夏天一起到来的还有恼人的暑热,没有空调的教室里闷热不堪,工藤新一左手托腮,右手捏本薄书当做扇子扇着风。偌大的教室里哗啦哗啦都是书页翻动的声音,熟睡的宫野志保皱了皱眉,敏锐的侦探先生将书换到左手,把扇动的丝丝凉意渡给身边的少女。书本刮起的风掀起她茶色的薄留海,雪白的面庞像夏日限定的冰饮上漂浮的奶盖,绵密的泡沫化开是芝士浓郁的咸味。炎炎夏日里,咸味是比糖精勾兑的甜腻奶茶更解渴去暑的。他向左侧了侧身,在少女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究竟是什么时候,这一切成了自然而然会发生的事情。工藤新一身在帝丹高中二年B班的教室,思绪却飘到隔壁的小学。那个时候也像现在这样,他和同桌的女孩斗嘴,替上课睡觉的她警惕老师,分享着各自对当下所发生案件的意见。换了个身份换了个地点,趴在旁边位置的还是那个整天睡觉的冷淡女人。只是,他感到总有些东西不太一样了,可他想不到是什么。

  

  下课铃响,身边为她挡太阳的阴影也动了动,宫野正准备起来伸个懒腰,突然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新一!”小兰从前排跑过来,“我们放学之后……”

  

  “嘘——”他将食指放在唇前,“小声点,她在睡觉。”

  

  本打算起身的宫野志保身体蓦地僵住了,羞愧与一丝有恃无恐在脑子里打架。阳光刺眼,就让她再贪婪地在阴影里躲一会儿。

  

  她看不到,身边人也察觉不到兰的表情微变,兰只得虚下声音说,“放——学,甜品店——”

  

  新一点头,意为“知道了。”便没有再说话。

  

  聒噪的女孩识趣地走开,一步三回头地看向新一,她也曾为工藤新一的归来痛哭流涕,可如今他却与记忆中的热情大相径庭,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墙横在他们之间。她想去试探,想用坦诚去消解所有的隔阂,可每次都被敷衍地打发回来。

  

  他回到上课时侧身的姿势,继续为熟睡的女孩挡住炙热的阳光。她被留海盖住的额头出了层薄汗,新一伸手为她撩开头发,就像7岁的江户川柯南会为8岁的灰原哀做的那样。这一切都落在前排敏感多疑的女孩眼里。

  

  放学后,宫野志保像逃似的飞快把书塞进书包,前排的女孩还在跟朋友说笑,身边的男孩悠悠哉哉地把看了一下午的推理小说放进包。注意到她的视线,便拿起来给她晃了一眼,“没什么意思,推理的成分太少了,反而是社会问题说了一大堆。东野圭吾从来都是社会派啊。”

  

  她本想告诉他,文学创作都是具有时代性,即使是推理小说也不该局限于本格,每个流派都有各自的可取之处,但看到兰向这边走,她还是没张开嘴。

  

  “我们走吧,新一。”她上来挽住工藤的胳膊,有些羞涩,但“工藤新一的女朋友”这个身份还是给了她相当大的底气,像野兽捍守猎物一般,霸道的占有欲和警惕性是她望向宫野志保的眼神里的主色调。

  

  她从来不屑于跟兰争抢什么,这样莫名其妙的敌意让宫野志保不舒服。她拽起书包的肩带,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灰……宫野!”工藤新一在身后叫住她,“一起去吧,甜品店!”你不是最喜欢那家店的蓝莓慕斯了吗,后半句被他吞了回去,因为他隐隐感到胳膊上的力道在加重。

  

  “不用了,我很忙。”她斜睨了他们一眼,冷漠且疏离,锋利的眼神像刮骨的刀,恨不得在某人身上割出一道口子。却最终脚步匆匆地走出教室。

  

  他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即使她无心跟任何人针锋相对,但无聊且幼稚的醋劲还是像恼人的苍蝇一样在她四周盘旋,她开始质疑自己的选择。

  

  “新一跟宫野同学很熟吗?”小兰撅起嘴,掐了一把他的胳膊。

  

  工藤新一吃痛地“嗷”了一声,以前的新一会觉得这样的小兰很可爱,像一只捍卫自己小鱼干的机警小猫,可现在他只觉得这种没来由的醋意有些无理取闹。

  

  “也还好啦。”他甩开她的手,“你在瞎闹什么啊。”

  

  

  “我瞎闹?”兰的声音又尖又细,“明明就是新一你,对宫野同学那么热情,你是不是也觉得她很漂亮也想亲近她啊!”

  

  “好啦好啦,跟同桌搞好关系不是很正常的嘛。”他推搡着兰,主动接过她的书包,“你不是要吃甜品吗,那家店那么火爆,不快点就售罄了。”

  

  “那家店在米花世贸广场里面开了更大的分店,才没有那么容易卖完呢!”

  

  “世贸广场?那么远啊……”兰的眼刀毫不留情地飞过来,他只好摆出笑脸,“不远不远,马上就好。”说着,他抓起几本书塞进包里,拉上拉链。

  

  

  

  Ⅴ

  

  宫野志保一个人百无聊赖地逛着商场,上次和阿笠博士合作的发明获了奖,拿到一大笔钱。而变回大人身体的志保也正好缺衣服穿,她路过家电部,想着家里的冰箱似乎也该换了。

  

  她拨通视频电话,那头的老人正匆忙地擦掉嘴角的蛋白霜,还以为她没看见。

  

  “博士……”她对着屏幕翻了个大白眼,“今天和明天的晚餐你已经预支了。”

  

  “啊……别嘛,小哀,我真的只吃了一口!”慈爱的老人露出讨好的小表情,即使这招对于面前这个冷酷的女人从来没有作用。

  

  “不行!”她板着脸,“话说……家里的冰箱是不是不太制冷了?”

  

  她把摄像头对着家电部里摆放的几排不同样式的冰箱,又确认了手机里的画面。

  

  “这种小事我可以自己修嘛,用不着买新的。”

  

  “瞎说。”她又把镜头转向自己,“冰箱漏氟可不是小事。氟利昂泄漏有快速的窒息的效果。当电冰箱内的空调氟利昂浓度值高时,人吸进以后会造成定项阻碍,出现恶心想吐、呕吐、麻醉的反应,另外还会继续出现心跳混乱,甚至是死亡。

  

  “亏你还是发明家,这种常识都忘记了。让我怎么放心嘛!”她毫不客气地教训着粗心的家长。

  

  宫野志保一脸担忧地看着屏幕里的老人,完全想不到如果自己去了美国,博士一个人生活是什么样的。她叹了口气,叮嘱了几句便挂断电话。

  

  在询问销售人员相关信息的时候,志保瞟见对面新开的甜品店,是她经常光顾的牌子,没想到在世贸广场也开了间这么大的分店。然后,她的目光便落在了门口排队的一对情侣身上。

  

  男生肩上挎着两个人的包,另一条胳膊被女生抱得紧紧的。女孩眉飞眼笑地跟男孩说着什么,男孩也被感染得前仰后合。他一边笑着,胳膊不自觉搂住身边人的肩膀,两人前额的发梢时不时碰在一起,亲密的氛围和店外粉红色的宣传海报相得益彰。

  

  “您选好了吗?”店员试探地问到。

  

  “最贵的那个。”志保随手一指,正好指到贴有“明星产品”标签的新款。

  

  “诶?”售货员打量着她的校服,语气中透露出不信任,“是父母过来结账吗?”

  

  宫野志保掏出巴掌大小的芙莎绘钱包,把卡抽出来递给他,“刷卡。”

  

  

  

  Ⅵ

  

  回归的工藤新一又收到了不少案件的委托,他千求百请才请动某个目光冷淡的哈欠女帮忙处理堆积如山的邮件。代价是芙莎绘的最新款手包。

  

  她井井有条地筛选出合适的案件,把结果交给工藤新一的时候得到了他极高的称赞,她说,“你少来了,记得我的酬劳就行。”接着又打了个哈欠。

  

  “辛苦了,灰原!”他为又让她熬夜感到抱歉,看着她眼底的乌青,感到不是滋味,“你快去好好休息吧。”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她坐到他旁边的扶手椅上,一只胳膊撑着脑袋,“这么多委托你一个人要处理到什么时候,正好我的困劲已经过了,就勉为其难陪你去查案吧。”

  

  难得她主动提出要参与案子,工藤新一简直欣喜若狂。他紧紧盯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似乎是想从冷淡的五官中推理出某人突然变了性子的原因。

  

  “别多想,只是有几个案子我有点兴趣罢了。”她睁开一只眼瞅他。

  

  “所以这就是你说的有兴趣的案子,嗯?”工藤新一举起手中的照片几乎要贴到宫野志保脸上。

  

  照片上是一只灰白间色的美短,宫野志保笑着取下他两根指头捏住的照片,“啊啦,这不是怕你刚回归状态业务不熟嘛。反正以前也经常帮人家找猫找狗什么的,有什么关系。”

  

  “哈?”工藤新一一脸不爽,“小学生柯南帮别人找猫还说得过去,我现在可是高中生诶,全日本有名的高中生侦探,帮忙找猫算什么嘛!”

  

  宫野志保白了他一眼,果然这家伙怎么都改不掉臭屁的个性,“大侦探既然这么厉害的话就自己去处理接下来的案子吧。”说着便转身准备走。

  

  “别嘛别嘛,”新一拽住宫野志保的手腕,满脸堆笑,“我错啦,我错啦,灰原女王行行好,看在案件那么多的份上,帮帮我,跟我一起去吧。”

  

  她伸出三根手指。

  

  “OK?”某侦探欣喜。

  

  宫野志保摇头,“帮我做三次轮流值日生。”

  

  “那还不简单!”工藤新一拍着胸脯向她保证。

  

  暹罗猫的女主人邀请为她找到爱宠的“名侦探先生”和“他的助理小姐”在自家别墅花园里喝下午茶。有希子从前总在红茶里加牛奶,这次他跟着宫野加了柠檬,觉得味道也很不错。

  

  这家保姆做的点心也格外好吃,对饮食颇为挑剔的宫野志保也啧啧称赞,殷勤地讨教曲奇里独特的配料。工藤新一倒是难得见她这股热情劲,在旁边打趣道,说她学会之后,自己就有口福了。

  

  茶发少女白了他一眼,嘴上说着,我学会了跟你有什么关系。一边呷了口红茶,用瓷杯挡住脸上弥漫开来的笑意。

  

  然而正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中,隔壁的别墅突然传来尖叫,四分之一秒的视线相撞,两个人立刻心领神会,一个往前门,一个往后门跑去。

  

  处理完突发案件之后已经过了晚上九点,公共交通工具早已停运,筋疲力尽的两人只能狠心打了辆计程车,挤在后座。工藤新一的肚子从傍晚还在案发现场找线索的时候就开始叫了。他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拉着,边计算外卖到达的时间边挑选晚餐。

  

  志保瞥了一眼,又将目光投向车窗外,“家里还有剩的咖喱,要来吗?”

  

  一听到“咖喱”,工藤新一立刻两眼放光,忙不迭地点头。灰原式的咖喱加了法餐常用的迷迭香和罗勒,搭配上跟有希子学的日式做法,改良相当成功。新一已经对那个诱人的味道上了瘾,尤其是隔夜的咖喱,味道更加浓郁。

  

  他禁不住咽口水,嘴馋的样子倒是把身边原本表情冷淡的女孩逗笑了。

  

  到家之后,宫野注意到信箱上的LED灯闪着红光,是博士做的小玩意,方便看不到里面也能知道是否有信件。

  

  她拿出一个黄色牛皮纸的信封,反面用细钢笔写着花体的人名,她将信封对向光源,是个意想不到却又是意料之内的名字。

  

  「Kinoshita Fusae Campbell」

  

  工藤新一只瞟了一眼,便立刻心领神会。他对芙莎绘这个名字的感觉阈限那么低,绝不是因为经常陪某个喜欢奢侈品牌的女人逛商场的缘故。

  

  “博士的好事到了。”她轻笑道。

  

  老人在读信的时候,眼角不禁渗出泪水,那是喜悦是幸福,是自己尘封已经的感情得到回应时的满足。志保真心为这位像父亲一样的老人高兴,自从他在雨夜将自己捡回家那一刻起,他就为她创造了第二次生命。如今阿笠博士的感情也像深秋的银杏一样开花结果,她便也没有任何期待了。

  

  她看向一旁跟着高兴凑热闹的侦探先生,他什么时候才能推理出身边人的心意呢?她无奈地弯起嘴角。

  

  

  

  Ⅶ

  

  “灰原,求你了,我太困了……”嘴上殷勤地央求着她的工藤新一困得完全睁不开眼,像是在用意念启动发音系统,“你以前都帮元太穿过外套。”

  

  “笨蛋,你跟那孩子能一样嘛!”志保嗔怒道。

  

  起因还是侦探团的三个孩子在失去柯南和灰原的帮助之后,“生意”大不如前,于是便找博士做了推理类的游戏过过当侦探的瘾。而博士则请了这位“专业侦探”来试玩,主要是希望新一能提出改进的建议之类的,毕竟爱出冷笑话题目的博士,在真正的侦探推理情节方面还是缺乏经验。

  

  然后这家伙就在周日晚上赖在博士家通宵打游戏,关卡对于他来说并不难,主要是提出改进意见,完善推理过程,修补剧情bug,调整游戏难度,这些比较花时间。

  

  工藤新一耍赖般地倒在她肩上,一秒没过完又被睡神拖进梦乡。宫野志保伸手抓了抓他的头发,他人眼中的工藤新一看起来聪明靠谱,被誉为“日本警察的救世主”,实际上本性还跟个幼稚小学生一样,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拉起他的胳膊塞进制服袖子里。

  

  “领带自己打。”她伸手一甩,领带便落在工藤新一的肩膀上,通宵打游戏导致起不来床的某男高中生也应声倒地,传出轻微的呼噜声。

  

  志保忍无可忍地勒住他的脖子,把领带套在他脖子上,左压一下,右穿一下,熟练地系好之后勒紧。工藤新一终于被窒息感惊醒了,一睁眼就是宫野志保愠怒的表情。

  

  “真会给人添麻烦。”她训责道,“明知道第二天是周一还熬这么晚。”

  

  “你不是也经常熬夜嘛。”他嘴硬道。

  

  “但是第二天早上我能自己起床。”

  

  然后某人就因为顶嘴又被瞪了一眼。

  

  八点钟上课,两人愣是磨蹭到七点四十八才出门,主要是某位侦探先生实在是分不清主次,害得他的搭档小姐被拖累不停去叫醒随时随地昏睡的他。

  

  “你下次再这样我保证让你睡个昏天黑地,再也不叫你了。”她气呼呼地拽着两个人的包先出门。

  

  而新一还跟在后面,嘴里叼着两片吐司,手上一边系着鞋带,“我错了我错了。”嘴里咕咕哝哝说着。

  

  她把包递给他,“现在这个点走路肯定赶不上了,我去开博士的车,你在外面路上等我。”

  

  “遵命!”他露出厚脸皮的笑容。

  

  志保白了他一眼,却怎么也生不起气来了。

  

  新一双手插兜,优哉游哉地溜达出门,却看见毛利兰站在自己家门口,焦急地朝里看。

  

  “兰……?”不知怎么的,工藤新一的心情开始焦虑,像是正在做美梦时突然被冷水浇醒,意识到自己马上就要上学迟到这个现实的危机,可实际上,他也没有那么在意迟到这种事。

  

  “新一!”小兰一上来就挽住他的胳膊,“你怎么从隔壁出来啊?”

  

  “这不是,去博士家蹭早饭嘛。”他朝后一望,正好看见宫野志保开着车出来。他不知所措,便隔着挡风玻璃朝她挥了挥手。

  

  结果志保似乎是误解了他的意思——至少工藤新一是这样以为,朝他做了个OK的手势,便独自开车走了。

  

  他跟着追了两步,而志保起步之后越开越快,他也只能放弃了。

  

  完蛋——要迟到了。工藤新一懊恼地想。

  

  午餐过后,她把工藤新一拽上天台。他不耐烦地任由毛利兰扯着他的制服袖子,嘴里嘟囔着“别扯坏了”。

  

  “你不觉得,自己跟宫野同学走得太近了吗?”兰把工藤新一抵在门上,像在刑讯逼供,她不常露出这样显而易见的严肃表情。

  

  这是出乎意料的问题,工藤新一的脑子懵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

  

  “毕竟……我们是搭档嘛!”工藤新一感到心虚,对于宫野志保的身份,以及隐瞒毛利兰所有事情这一点,他心知永远是亏欠她的,但无可奈何,谎言一旦编织成茧,就只能永远瞒下去。

  

  “搭档……”她自嘲地笑了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走在工藤新一身边的已经不是自己了啊,真是有些不甘心呢。她从新一脸上移开目光,觉得他这样的笑容真诚而陌生。她害怕着新一回来之后的一切改变,让她觉得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更远了。

  

  她屏住呼吸,把那句憋藏在无数个夜晚,思考斟酌过无数次表达方式的话说出口,仿佛那已经是她最后一张底牌,“喂,新一,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哈?你在说什么傻话啊,你是小兰啊,不然还能是谁啊?”

  

  “我是你女朋友啊……”她的笑容里快要挤出泪水,“你亲口承认过的啊,你没有忘了吧?”

  

  工藤新一如鲠在喉,他无处争辩,不知道为什么,他竟有些害怕这个事实。毫无疑问他是喜欢兰的,就像四岁的工藤新一对面前哭哭啼啼的小女孩感到好奇,感到有趣,怜香惜玉一般的喜欢。他舍不得看兰受伤,一次又一次拼了命去救她。因为他知道自己应该是那样喜欢兰的,青梅竹马的情义,以及她默默等待自己归来的那份痴心,都不允许他有任何背叛这份感情的想法。他身体僵硬,一双凌厉的浅灰色眼眸从脑海中一闪而过,还有一个人也使他倾尽一切去拯救,他不敢想下去。

  

  回归工藤新一之后那种无名的压力,如今终于找到了出口,在面对泪眼婆娑又小心翼翼的兰时,他又一次选择让步成全,把初燃起的火苗丢进愧疚之海里熄灭,他听见自己说,“我知道了。”

  

  “所以……”小兰试探地问。

  

  “所以我以后会,注意的……和宫野的距离。”工藤新一紧紧盯着自己的脚尖,不敢去看兰的眼睛,他感到自己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灵魂的一部分从身体里抽离出来,像是失去了骨骼的软体虫,瞬间失去了力气。行动的力气,说话的力气,思考的力气。

  

  他背叛了自己。也背叛了灰原。他听见脑海里自我咒骂的声音,他感到后背一空,往后一倒就是万丈悬崖。四周的一切开始翻滚,像从海上掠过的风暴,他从不晕船,却在此时像被海浪搅动五脏六腑一般,恶心得只想吐。工藤新一躲开兰伸过来的手,头也不回地下了楼。

  

  

  

  

  Ⅷ

  

  为了避开碍眼的小情侣,宫野志保一个人躲到天台上吃便当。在听到毛利尖锐的声音靠近时她就想跑,可两个人还好死不死地堵在门口,她只能先躲起来。

  

  她打心眼里排斥着这种微妙的修罗场。说起来,无论是灰原还是志保都不是冷漠的人,她也是愿意为别人提供恋爱相关的意见,愿意听人倾诉感情上困惑的。但逐渐的,她开始不情愿插手工藤新一和毛利兰之间的事情,不再劝那个迟钝的男孩去注意他“小女友”的心情,不再提醒他女孩子隐晦的小心思。或许是内心中某一部分叫嚣着,强硬地守卫着自己的领域,人的感情是自私的,即使是她也不例外。

  

  她一点也不情愿听他们矫情的抱怨和无营养的恋爱话题,但刺耳的话还是像无孔不入的海水猛灌进她耳朵。

  

  “注意……距离吗?”

  

  天台上没人之后,她从堆放的残破课桌椅后面走出来,直愣愣地盯着刚刚两人站着的地方。

  

  她勾起嘴角,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挂在她冷淡的脸上。灰原从来不会为自己感情感到遗憾或自卑,她知道喜欢就是喜欢,「喜欢」这种感情本身是没有错的。但她不会被这种感情所驱使,做出任何冲动无脑的举动。她作为宫野志保留在工藤新一身边的每一天,从来都是合规合距,保持着绝不越界的距离。她的“分寸”无一不是对他隐秘而深刻的“喜欢”,”她的“喜欢”永远都是冷静而克制。

  

  即使如此,在外人看来,两人还是“过分亲密”了。志保感到自尊受挫,她不喜欢这种认知失调的感觉,这种行为与态度的不一致而产生的矛盾感,影响到她的大脑——作为一件精密的仪器——无法顺利运转,想出一个完美的策略去解决目前的问题。

  

  在向兰做出这样承诺之后的工藤,会逐渐疏远自己,那么继续留下来还有什么意义呢?当初不就是为了他才留在米花,作为一个高中生,过着于她而言可有可无又稍显累赘的人生。

  

  高中生都有自己的圈子,她作为转学生走进帝丹高中二年B班教室的时候,即使掀起了一小阵风浪,也很快平息下来。学生们的人际圈已经趋于饱和,没有热情的同窗强行拉她加入什么少年侦探团,没有一下课就围着她嘘寒问暖的甜美笑容。

  

  宫野志保一个人站在树荫底下,注视着运动场上自由活动的学生。一直以来,体育课解散之后,她都是这样一个人矗立在状况外,她没办法加入那群热火朝天的男孩追逐球类运动,也没办法加入某个小群体跟高中女生交流自己的小秘密。

  

  炎热的暑气将她蒸得头昏脑涨,或许还有通宵之后的困倦,她虚眯着眼睛将胳膊凑近看了看手表,计算着还有多久下课。

  

  一颗足球在此时向她飞来,她看到一坨阴影越来越近,脑子却没告诉她要闪躲。

  

  “嘭”一声闷响,茶色短发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女孩应声倒下。

  

  “灰原!”

  

  脑子没有过多的思考,工藤新一喊出了深深镌刻在他内隐记忆里的名字。

  

  他向倒地的宫野志保跑过去,将她抱在怀里,用手背试探她的额头,又扒开她的眼睑。

  

  工藤二话不说便把她背起,踢出这个球的“罪魁祸首”和小兰圆子也跑过来,关切地看着他。

  

  “那个……我……她……”抱起足球的男孩支支吾吾地说道。

  

  “你踢球不长眼吗!?”工藤新一朝他一声怒吼。三个人被他吓得愣在原地。

  

  他站起身,把志保搭在他肩上的胳膊紧了紧,头也不回地往医务室跑。

  

  影子拉长在他身后,少年带起的风搅动沉闷潮热的空气,女孩微弱的气息喷洒在他耳根。足球力道虽大,也终究不是什么硬物,应该是轻微的脑震荡,看样子是中暑,才让这个警惕的家伙一时注意力不集中,如果觉得不舒服的话就应该跟老师请假去医务室休息啊,他混乱的脑袋里如知了般滋哇乱叫。

  

  短袖运动衫因为汗湿贴在身上,刚在烈日下奔跑暴晒的他浑身滚烫,背上的女孩身体温热,透过脊骨传过来的心跳与自己胸骨里的心脏发生共鸣。她和他脖子相贴的手臂肌肤冰冰凉凉,给燥热的少年降了温。

  

  他把志保交给医生之后便安心在门外等候,校医务室的空调使他彻底冷静下来,身上的湿衣服被冷气一吹冻得他一激灵。刚刚脾气大了些,他自责地想,专心射门的球员不小心误伤路人是很正常的事情,非专业的高中生的力道也不会太大,是自己太冲动了。

  

  他的脖颈上残留着与志保肢体接触的触感,她软踏踏倒在地上的身体一瞬间崩断了他脑子里的弦。和组织的决战,如今回想起来也是不久之前的事,他连续好几个晚上做噩梦,看见灰原哀或者宫野志保中枪倒在自己面前,他跑过去替她挡住子弹,子弹却从他身体里凭空穿过去,没入身后女孩的胸膛,在她身上开出一朵朵血色的玫瑰。

  

  从什么时候起,他将这个不可爱的女人的性命看得如此重要?又在面对她的脆弱时显得如此无力?他们对彼此的了解程度仿佛对方是自己的躯干四肢,收到中枢神经系统发出的指令便立即发生行动。仅仅是一个眼神,一声咳嗽,都像在进行脑电波的交流,不,或许连脑电波都不用,有些时候,他们的思想根本就是同频的。他想起自己荒唐的承诺,远离她,无疑是卸下自己的胳膊,双腿。

  

  他觉得自己应该解释清楚和宫野志保的关系,向别人,也向自己,他们是命运共同体,是密不可分的挚友搭档,是彼此的灵魂碎片。没有任何偏见能够玷污这种高尚的关系,兰的误解是愚蠢的,她将不正当的男女关系投射到两个人身上,这是极其不尊重的行为。

  

  新一又自信起来,他为自己这一套义正言辞而沾沾自喜。

  

  医生从里面出来,跟他叮嘱了几句。果然和他分析的一样,中暑和脑震荡。他走进房间来,隔挡帘遮住了宫野志保半截身体,他将剩下半边拉上,坐在床边。

  

  他望着志保憔悴的面容,嘴唇和脸一样苍白,没有一丝血色。新一又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温度稍微降了一些,她眼底乌青,一看就是熬夜熬的。工藤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也好,在医务室好好睡一觉吧,他往上扯了扯志保身上的被子。

  

  下午西晒的阳光穿过铝合金窗户的玻璃,斜斜打在医务室的瓷砖地上,病床旁是一簇半枯萎的浅黄色小花,一朵五瓣花瓣,边缘有锯齿,花心中央颜色较深。他记得这是时钟花※的特征。

  

  志保扭动了一下身体,发出闷哼。他以为志保醒了,便贴近她喊她的名字。结果宫野只是头偏过来继续睡,脸上的线条也柔和下来,鼻息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真是悠哉啊。”新一看着她安静的睡脸,提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睡着的宫野志保眉目间少了些成年人的冷峻,多了些孩童般的踏实和天真,他笑了,这家伙还是睡着了比较可爱。

  

  阳光点亮了她半边脸,乌青的眼底投上睫毛的影子,一撮不听话的头发垂在她脸颊上。新一伸手帮她撩起,却在指尖划过她鬓角时,浑身如触电一般僵住。他的拇指抚上她近在咫尺的 唇,身体仿佛被施了魔法,不受控制地向她靠过去。

  

  听说睡美人在王子的真爱之吻下,能够打破坏仙女的魔咒从沉睡中苏醒过来。在他的鼻尖将要碰到志保的鼻尖时,亲密所蒸腾起的温度迅速烤红了他的双颊,他的理智勒住脖子,将他从她身边拽离。

  

  他捧着自己发烫的脸,不可置信地盯着差点贴上的嘴唇,胸腔里的心跳像华尔兹舞曲中跃动的鼓点,他的后背又湿透了。

  

  工藤新一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确实有些过了。

  

  

  

  Ⅸ

  

  是啊,这样亲密无间,惺惺相惜的他们为什么还只是朋友关系?他自嘲地想,实际上原因他心知肚明,超越友情的蠢蠢欲动不是没有过,只是每一次都被自己压抑下去,对方也看似毫无知觉。那么就这样互相欺骗着一直走下去吧,他曾不负责任地这样想。直到看见阿笠宅里毫无预兆地冒出的几个大行李箱。

  

  他猛地意识到,那样骄傲的她怎会陪他玩这种无聊的小把戏,她的恋情一定是光明正大且灿烂耀眼的,而不是畏缩在心底不敢见光的秘密。她累了,以这样不明不白的身份待在他身边。

  

  他一直在欺骗所有人,以至于把自己都骗了过去。

  

  “爱情的三因素为,激情,亲密和承诺。”电话那头温婉的声音继续传来,“你可以想想看自己和对方缺了什么。我认为像你们这样的关系,早就已经达到友人以上了吧。”

  

  「承诺」

  

  他们互相承诺过交付生命,作为并肩作战的战友。他也承诺过守护那个“一直盯着自己看”的女孩走到最后,对方也说过“不会逃避自己的命运”。

  

  「亲密」

  

  在他们作为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的时候就整天黏在一起,因为他们是命运共同体,因为只有他们懂彼此。渐渐的,同龄人的相互吸引变成了不可言说的默契,总有那么些时候,他只是看着她在身边熟睡,就觉得无比安心。

  

  「激情」

  

  回到工藤新一和宫野志保的无数个瞬间,并肩行走时她冰凉的手臂肌肤有意无意蹭过他的手背,刚吃过蓝莓口味冰激凌的嘴巴残留的甜腻气息,以及树荫下她静谧美好的侧脸。散发沐浴露香气的她撩起耳边的碎发凑到近前为刚睡醒的自己打领带时,灼热的夏日阳光也温柔得不像话。

  

  水原自以为自己不是情感大师,只能担任点灯的角色,路要当事人自己走。可在为他人解决情感问题的时候,自己也会不自觉地代入进去,和他们一起在迷宫里找出路,她看到了自称“亚瑟”的少年的踌躇不前,他在害怕什么?害怕爱情的不稳定性会磨蚀他们之间积累的深厚感情,害怕伸出的手得不到回应。

  

  害怕挚友变路人……

  

  “不去问问怎么知道呢,对方的感情。”她听见自己这么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为了保持节目的热场,她不能让对话暂停太久,正思考着接下来该说什么的时候,对面开口道,“请问,您爱过一个人吗?”

  

  水原千砂的呼吸凝滞了,有那么一瞬间,她不是平凡无欲的高中生女孩。她也曾站在骄阳似火的球场边为芳心暗许的男孩喊加油,他被人群簇拥的时候,她也落寞地垂下眼,拧开攥在手里表面冰凉的宝特瓶,咕咚咕咚灌了满肚。她也曾蓄谋已久,拿着练习题接近成绩好又热心的他,装作听不懂只为贪婪地享受他独属她的短暂时刻。她也曾在别的漂亮女生挽住他的手时背过身逃走。在和朋友随口聊起班上男生时掩饰泛红的面颊,说着,“他啊,不太熟耶。帅吗?我觉得一般。”

  

  实在是太久了,胆小又自卑的暗恋。无疾而终的是从未燃起的心动,一次又一次,是流过喉咙的冰水,是回到她手上凉丝丝的试卷,是从未被捂热的情窦。

  

  「你爱过一个人吗?」

  

  她也向久经情场的朋友问过这个问题,得到对方一个皱着眉头又酸涩的笑,“或许吧,只不过直到分开我都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抱有同样的想法呢。”

  

  所以她在无数后来者身上寻找温度,去弥补青春时未得到的残缺。她一遍遍学习情侣该有的模样,把只言片语变成线索,和当年的景致对比,渴望在模糊不清的暧昧里找到名为“恋爱”的证据。

  

  可是「爱」哪里需要什么证明呢。

  

  “我可以问问你多大了吗?”她反问亚瑟。

  

  “17岁。”他回答。

  

  “多好的年纪啊。不去抓住喜欢的人,以后是会后悔的哦。”千砂哑然失笑。

  

  “爱可是要用一辈子去证伪的命题,现在否认还太早了。”25岁的女孩子,也是正值初阳的年纪,还说“一辈子”什么的。

  

  “谢谢……”少年的声音渐渐弱下来。

  

  “你要相信自己啊。”千砂继续说道,在导播在玻璃那头做出“OK”的手势后,她继续执着地补上一句,“相信自己的爱情,是美好无暇的存在,纯净的感情是不会让你们之间变得奇怪的,要顺其自然,从心而行,不要留下遗憾。”

  

  对面的沉默持续并不久,最后他说,“谢谢您。”

  

  千砂切断连线,思绪依然在少年“亚瑟”的情感迷宫里。她远离麦克风清了清嗓子,紧接着,用温柔如水的嗓音念着结束词。

  

  “好的,那么我们今天的节目就到此为止了,感谢听众朋友们的来电,希望收音机前的你,在遇到相同困惑的时候能从今天的节目中得到一些帮助。”水原千砂转动面前的旋钮,“那么接下来就伴随一首好听的歌曲结束今天的节目吧。”

  

  节目最后的音乐,她挑了一首自己很喜欢的Someone You Loved,送给不明心迹的少年!她举起柠檬苏打水,对空气做了一个干杯。

  

  

  

  

  

  Ⅹ

  

  宫野志保在美国的研究所工作已有一个多月,如她所愿,擅长的领域,熟悉的工作内容。说起来,虽然是被组织强迫学习的生物制药,她自身也从中获得了乐趣。在作为灰原哀的时候,除了解药之外,她也经常鼓捣一些新的药剂出来,有时候是身边人需要,有时候是自己好奇,真是个热爱科学的小学生,她脑子里迸出这样的说法。

  

  她从研究所出来,走向最近那家咖啡馆。她经常在午餐时间来到这里,吃点简单的高热量点心补充能量,作为研究员可是相当辛苦的。

  

  她踏进咖啡馆,平缓之中又有一丝不甘与抗争的女声缓缓流来,她知道这首歌,脑子里不禁跟着哼唱。

  

  “I guess I kinda like the way you helped me escape……”

  

  “一杯黑咖啡不加糖,一份……”她望向菜单上的“special”,“一份“今日限定特色咖喱”。”

  

  等餐的时候她就琢磨,这家咖啡馆什么时候开始做咖喱饭,这种味道大程序复杂的料理实在不适合在咖啡馆这种慢节奏又轻量化的地方售卖。

  

  “您的餐品。”熟悉的语言,熟悉的腔调,她猛得抬头。

  

  工藤新一身着得体的侍者服,欠身将餐盘中的咖啡和咖喱饭搁在她桌上。

  

  “用餐愉快。※”他微笑着,湛蓝的眼里满是她熟悉的自信和她常在梦中见过的温柔。

  

  

  

  

Fin.  

  

  

  

  

  ※时钟花的花语:高贵 踏实 爱人在身边

  ※『用餐愉快』:本人以前的老梗,懂得都懂(笑)

  

Fëan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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